环球速讯:枕草而眠

2023-04-22 13:02:47 来源:文化艺术报


【资料图】

枕 草 而 眠

文/孟 民

从一落生,我就感受到麦草的温暖。那时的农家,几乎都视麦草为神灵。炕上铺的、锅灶烧的、牛羊吃的、盖房用的,无一例外都离不开麦草。 从记事起,我的祖辈、父母就在麦草的陪伴下度过。 麦草,洁白、光滑、柔软、细腻,像绸缎,像滑板,像储藏能量的矿藏,无时不为农家奉献自己平凡而朴实的生命。 白露过后,北方的冬小麦在深秋快要散场时,就陆陆续续从山区、塬坡、河川落入泥土,发芽、扎根。半月后,嫩嫩的麦叶子直挺挺相互搀扶着,在冬日的阳光下,笑盈盈地接受难得的沐浴。我的家乡,漫山遍野就像铺了一层浅绿色的地毯。进入三九,寒风刺骨,雪花纷纷扬扬的,人冷得都坐在铺着麦草的土炕上取暖,闲聊着一年中快乐的时光。冰天雪地的,我担心小麦苗经不住冻,不时问奶奶。奶奶笑着说:“小麦根能扎三尺深,它才不怕冻呢。雪盖三层被,白面装满柜。”我半信半疑。等天放晴了,邀上三五个伙伴去麦田拔猪草。满眼望去,麦苗伏在田野里,把黝黑的土地罩得严严实实。厚厚的叶片,黝黑发亮,那绿,浓得就要流油。经过严冬的洗礼,麦苗愈发显得生机盎然。来年开春,它按捺不住向往春天的脚步,昼夜使劲往上长,似乎要与天上飘的云彩握手。拔节、孕穗、扬花、吐穗,等到生命走到十个月龄时,麦秆直挺挺地举着沉甸甸的麦穗,要给哺育它的土地和庄稼人一个完美的交待。 肩挑、车拉,一捆捆小麦运送到场间,让毒辣辣的太阳暴晒,再被庄稼人像铺地毯一般密密匝匝地摆满土场,细小的麦芒,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晕。十几只碌碡各自为政,在硕大的场间画着同心圆。汗水从额头流到眼睛、脸上、脖颈,碾场的人只用袖口擦擦。他知道,这么好的天气,一定要把麦粒碾净。黝黑的脸上,总是挂着丰收的喜悦。 翻场、起场后,麦秆变成了像韭菜叶子一样的麦草,小土包似的堆满了场间。推剪叉的、丢垛的、摞麦草的,一时人声鼎沸,热闹得像农家过年一般。 幼小的我与伙伴们在白生生的麦草上打滚、翻跟头,年迈的奶奶站在场边只是笑。躺在麦草上,浑身火辣辣的,绵绵的,柔柔的。我悄悄抱上一捆,铺在老桐树下的阴凉处,睡在麦草上。麦草散发出的温热,让我一时犯困迷糊。奶奶把我从麦草上抱起时,已到午后时辰。场间两头麦草垛已堆得像方形的小山似的,像祖父用斧子劈成的,棱角分明。 图/网络 夏收过后,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,母亲揭下土炕上的席子,把炕上铺的旧麦草收起,一肘一肘地捋平晾晒后的新麦草,整齐地铺在炕上,再搭上席子。新麦草铺成的土炕,蓬松、柔软、温暖,就成了童年的迷你天地。 每年腊月扫完房舍,母亲无一例外地要重复这个活儿,这似乎成了她一年中的必修课。睡在新铺的麦草炕上,一股麦草的清香、麦子孕育的味道,充盈着鼻腔和心肺,麦草吐出的温热,让我的筋骨格外的舒坦。往往这一夜,是我们睡得最香甜的。那年地震,母亲在场间搭个窝棚,抱来几捆麦草铺在凉席上,算是临时的家。虽是中秋,但有温暖、柔软的麦草铺陪我进入梦乡。小学放暑假,小伙伴们就结伙去打猪草,玩跳房子、踢毽子、滚铁环,等玩累了,跑到生产队的麦草垛下,偷偷地拽一捆麦草,铺在没人的地方呼呼大睡。 冬天,室外北风呼啸,伙伴们玩累了,就躺在一个紧挨一个的麦草垛间歇气,有的背靠着,有的躺在麦草上,麦草垛成了孩子们的乐园。 坐在麦草垛下,就是一个既僻静又安全的空间。有时外面下雨,高大的麦草垛根是个世外桃源。玩游戏、拍卡片、听故事的孩子,依然可以释放野性。天晴了,还能拽一捆麦草烤红薯、烤毛豆、烤螃蟹、烤石头河里捕捞的小黄鱼,炊烟袅袅,散发的清新的香味和火中红薯、毛豆、螃蟹、鱼儿的味道夹杂在一起,弥漫着整个田野。 …………

责 编 | 王越美

审 核 | 吴汉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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